许嘉怀点头,“好,好,真是太谢谢您了,还请您照看好我妹妹。”
少年声音里带着颤抖。
他放下手机,再次拨打马春芳的手机。
这次终于接了。
“喂?”
“喂,温甜呢?”许嘉怀声音沉冷,暴风雨前的宁静更让人害怕。
刘明湘深谙这个儿子其实比他爸爸做事还要绝,许强沉溺于自己制造的假象,许嘉怀却天生冷血。
马春芳嗤笑,“你还有脸问?我儿子被她打的进医院了!怎么?她好意思跟你打电话哭诉说我们打她了?呵呵,打的都是轻的了。”
许嘉怀勾唇,额角却有青筋暴起,他声音冷的可怕,一字一顿道,“你们打她了?好,那我们法庭上见,我会让你们去坐牢……”
少年挂断电话,“停车。”
刘明湘皱眉,只得停了车,“放心吧,温甜那么大个人了。”
许嘉怀烦躁地推开车门到了驾驶座门前,拉开车,“我来开。”
洛阳到石龙区,一个半小时的速度。
刘明湘被这车速吓的脸色苍白,不断催促他慢点慢点。
许嘉怀开着车,目光冷冷地注视前方。
第四十章 日暮面包店1
那已经是日暮了。 黄昏里人影被拉的细长细长,街头上人流多了起来。 温甜就睁着眼去看川流不息的人群,走马观花似的从她跟前闪过去,旁边的人告诉她哥哥很快就过来接她。 她的手又忍不住颤抖,呼吸也开始紊乱起来,心里忽然兵荒马乱,强烈的不安又使得她额头蒙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那上百次的未接通话,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作文,她笨拙地去按键盘,把手机都按到失灵,可温凯从来没有一次回过。 连自己的亲哥哥,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相处七年的亲哥哥都不要她,她怎么敢奢望别人去爱她? 温甜咬紧牙关,眼底慢慢溢上泪珠,夕阳下,她整个世界都是温暖又悲伤的金芒色。 旁边带着她下车的阿姨坐在台阶上,她似乎很困了,头往下一点一点。 温甜吸了吸鼻子,抱着那个紫色笔记本轻轻地挪开身体,然后朝着人流飞奔过去。 她个子小小的,陷在人海里时,几乎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然而下一秒。 那辆白色本田停在了短信上说的位置。 许嘉怀立即下车,一边焦急地环顾四周一边给妇人打电话。 台阶上打瞌睡的妇人被震醒,看见旁边小女孩的影子早就消失不见了。 “喂!她刚刚还在这!” 妇人吓了一跳,电话里的声音和附近充满慌乱的声音重合,许嘉怀连忙走上去。 “阿姨你好,她呢?” “哎呀!这个犟丫头,刚刚还在这呢,我带她喝了点水,就坐这打个盹儿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许嘉怀心跳慢了半拍,连忙就往四周去找。 刘明湘跟在身后,也四处去看。 “大爷您好,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很矮小女孩,有留海儿,很漂亮,但带着伤,方才跟着那个阿姨坐在台阶上。” 少年连着问了几个行人后,飞快跑到旁边水果摊前问一直都在的大爷。 大爷点头,“看到了,还以为怎么了?应该是往街上西边跑走了。” “谢谢。” 许嘉怀把车钥匙扔给刘明湘,“你去停车,我去找。” 说完,他大步流星跑到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沿着夕阳往西边跑。 “温甜!” “温甜——” 少年声音响亮,目光匆匆掠过人群,惹的旁边人都扭头来看。 “你好,有没有看到一个很矮的小女孩儿,往这边跑了,齐刘海儿,眼睛很大。” “没有。” 行人摇头。 许嘉怀不知是热还是焦急,浑身都是汗,宽松的白色纯棉背心已经被后背的汗洇的贴在上面,露出流畅的背骨线条。 “你好,请问有看到过一个小女孩吗?她齐刘海,眼睛很大。” “没有没有。” 许嘉怀喉结滚动,眉头紧紧皱着去环顾四周。 “温甜!” “温甜——” 他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大声去喊。 面包店旁的小巷子里,女孩停住了脚步。 温甜整个身子躲在墙壁后,只偷偷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去看人群中的少年为了她而焦急。 女孩嘴唇忍不住扁了起来,鼻腔被酸涩的东西塞住,她呼吸很慢很慢,胸口也跟着一起一伏。 心跳突然很慢很慢,她总觉得心里某种东西也像天边的夕阳在慢慢融化掉,稀里哗啦的融化,最后融化成浅浅的紫,一如她写满心事的手账本。 温甜不敢让许嘉怀发现她,她存着能被少年放在心上多焦急一会儿的私心,抑或是她怕许嘉怀找到她,然后再把她送回去…… 把她送到地狱里。 她不想。 温甜吸了吸鼻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群中不停奔走询问的少年,他还是那么好看,好看的即使是在这样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温甜还是只能看得到他。 那么多女孩暗恋的俊美少年,那么多人羡慕的天才,大人教训小孩的通用例子,他那么那么好,可却为了自己这么焦急,对一个并没有什么人爱的自己,那么招人讨厌的自己,那么那么好…… 温甜眼都不眨地看了他几乎十几秒,脑海中不断闪过他的各种好,她比考试前记住单词,记住古诗文还要急切渴望地记住此时此刻被许嘉怀那么焦急的心情。 仿佛只有许嘉怀对她的好,对她的在意,才能向所有人证明——你看,温甜才不是爸爸妈妈不疼爱不记挂的小孩儿,她不是无家可归,你看,连这么好的许嘉怀都这么喜欢她! 她不招人厌,她不是天生坏种,她是被许嘉怀喜欢和在乎的小孩儿! 温甜越这样想着,就越不敢让许嘉怀找到她。 因为她怕,她怕就连唯一对她好的许嘉怀也把她送回地狱里面,她怕如果自己真的要过上龃龉灶台困于贫困的一生,在人生尽头时连个美好的念想都没有,因为是许嘉怀亲手把她送回去,推着她走上贫瘠龌龊的一生…… 她这个人太没有安全感,以致于她不敢奢望许嘉怀的喜欢和在意真的可以把她拯救出去,所以就让自己留下这个最美好的念想就好了。 可越是这样想,就有一个极其荒唐的想法疯狂在身体里滋生。 她能不能跟着许嘉怀?能不能一直跟着许嘉怀?去哪里都好。 温甜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可又觉得合情合理。 她没有爸爸妈妈了,也没有哥哥,没有人愿意对她好,就像她每周日陪温军华去的狗市场,总有那么一两只小狗孤独无助,无人问津,往往这个时候,温甜总是执拗地拽着温军华把它们买回去。 那许嘉怀可不可以像自己一样把她这个孤独无助又文人问津的小狗儿带回家呢? 没有家也可以,如果他愿意,她也会像很乖很乖的小狗一样,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哪怕在路上捡垃圾也快快乐乐。 温甜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音,和紧张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把目光从许嘉怀身上移开,看到了面包店前铺子上放着切面包的刀具。 趁所有人不注意,温甜屏住呼吸偷偷把细长的刀拿在手里。 巷子深处,她颤抖地握紧刀把,闭上眼睛后,对准肩膀划下去! 她太害怕了,以致于伤口并不深,可血液还是瞬间就把衣服晕染开来,然后开始顺着胳膊流淌。 心跳加速,温甜开始觉得剧烈疼痛起来。 “温甜!” 四处环顾的少年走进后立即看见了面包店旁的女孩,他飞快跑上前去。 温甜吓的赶紧扔掉手里的刀,目光躲闪的不敢去看许嘉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