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剩下的内容他都知道。接下来,将会提到身披细麻长衣的主教,穿着貂皮袍子的法官,手铐脚镣,踏车酷刑,九尾鞭笞,市长大人的宴会,亲吻教皇脚尖的规矩等。还有就是在拉丁文里被称为“初夜权”的东西,这大概不会在儿童教科书中出现。这是一条法律,规定资本家有权同他工厂中的任何女工睡觉。
你如何判断这其中有多少是谎言呢?如今普通人的生活水平比革命前提高了,这也许属实。唯一相反的证据,是来自你骨子里的无声抗议。有种本能的直觉告诉你,现在的生活状况令人无法忍受,而之前的情况一定会有所不同。他突然想到,现代生活真正典型的问题并不在于它的冷酷无情和毫无保障,而是它的空洞乏味、暗淡无光、萎靡不振。看看现实的生活吧,不仅和电屏幕里滔滔不绝的谎言毫无相似之处,和党想要达到的理想境界也相差甚远。生活中的许多方面,即使对党员而言,也是中性的、非政治性的。无非是干着一份辛苦乏味的工作,在地铁上抢一个座位,补一双破袜子,蹭一块糖精片,节省一个香烟头。党所树立的理想却是一种巨大、可怕、使人目眩的东西——一个充斥着庞大机器和骇人武器的钢筋水泥世界——个个都是勇猛的战士和狂热的信徒,步伐完全一致,思想绝对统一,口号如出一辙,永远在工作、战斗、打胜仗、迫害别人——三亿人的面孔一致无二。可现实却是城市肮脏破败,人们面黄肌瘦,拖着破旧的鞋子四处奔波,住在十九世纪东修西补的老房子里,那儿总是散发出一股烂白菜和破厕所的恶臭味。他似乎看到了伦敦的景象,空旷破败,垃圾桶成千上百万。与这一景象混合的是帕森斯太太的形象,这个满脸皱纹、头发稀疏的女人正在束手无策地摆弄一条堵塞的下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