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维、傅斯年等寅恪的亲友均指出过,因以哈佛和柏林留学的学习经历最为重要,寅恪先生早年治学尤注重德国东方学,特别是历史比较语言学,如梵、藏、汉佛教文献比较,以及佛教文化史。这一学术取向须得放在一个广阔的东方学背景下考察。季羡林先生曾整理寅恪的早年读书笔记,提示说多本笔记本上实际上记着大量的东方学书目。这当然是很值得重视的信息。可惜这些书目无从得到发表机会,而我亦无缘考察这些书目,难以确定其来源。这里只是以寅恪的所谓东方学之目录学作为话头谈谈德国的东方学之目录学的早期发展。如果单以东方学之目录学作为一个正式的学术论述的题目,有许多问题可以发掘,完全可以写一本专书,我在这里只能做一点极为简单的提示,略窥19世纪末以来西人治东方学之路径。
首先值得一说的是,西人之东方学之目录学实际上并非寅恪为了介绍西人的东方学而自己创造出来的新词,而相当可能是出自当时德国出版的一套杂志,即《东方学目录》(Orientalische Bibliographie)。中国学者其实早就注意到这个出版物,比如丁福保《佛学大辞典》有“欧文佛书之二”条,列出了Orientalische Bibliographie,称之为《东洋图书解题》,注记为August Müller著,1887—1901年出版。从东洋这样的字样来看,丁福保使用的这个题目可能是根据日本学者的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