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后来挨骂的人,通常就不采用宁国府的马粪止骂法,而有别的高招了。
骂分两路,当面骂和背后骂,关起门来骂皇上,和古人所说的腹诽,都属于怯懦的骂,除了自慰外,不产生任何效果。当面骂,就不同了。有骂的人,就有挨骂的人;有挨骂的人,就有不同反应。这反应中,以虽挨骂而根本不像是挨过骂似的泰然自若者,最为上乘,也就是艺术了。
一种是泛骂,如柳湘莲说的:“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罢了!”你可以装作不介意,不干净的人多了去了,又未曾单挑你出来,你伸那头干什么?还不妨附和两句:“是太不像话了!”
一种是指名道姓的骂,如贾母啐贾琏:“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地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你可以狡赖,可以不认账,可以推卸责任,既可以嬉皮笑脸,打马虎眼,也可以耍流氓腔:“我就这样一个狗屎德行,你怎么办吧?”
一种是让挨骂的人明白是在骂他,可骂人的人却做出并不是骂谁的样子,可谁听了,谁心里有数。如凤姐说:“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娼妇们,别做娘的春梦了!明儿一古脑子扣的日子还有呢!”那你完全用不着自作多情,自领没趣,做出不动声色的样子,甚至还向人打听,“骂谁哪?骂谁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