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葵不太放心说:“一向没插过花,都系自己乱插的。”
母亲笑问:“你猜几多银纸?”跃豆猜道:“怕是不止两百。”两人得意地说:“我们讲价讲落来了,只六十元!”
她又望那花瓶,一只六棱瓷瓶,白底上一枝遒劲红梅,很是提神。她叹道:“这只花瓶几好的,有气势,先前没见过。”
远照说:“怎么没见过,是你的花瓶哪,我一向放在屋里,搬屋都不丢的。”
她仔细看,上头果然有自己的名字,是烧制的,“李跃豆同志来梧留念,梧州市文联”。20世纪80年代某年秋天,是去梧州参加一个诗歌会议,就是会议赠送的礼品,那时候她还在南宁。三十二年,她把梧州和花瓶彻彻底底忘光了。远照讲,还一直没插过花呢,从来没买过花。
(米兔运动)枝状闪电骤现。花瓶和花瓶里的花,忘光了的三十多年前某人的写作间。以及,坐船去梧州。
米兔运动在西方如火如荼,国内女性主义者也坚持发声,在某些阶层某些狭窄的区域,性骚扰有了微弱的遏制。花瓶和梧州使她奇怪地想起米兔运动,那次的会没有任何潜规则,没有绯闻,没有溢出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行三人从南宁坐船去梧州,睡大通铺,是她唯一的一次。同行的两位男士,四五十岁的壮年,一位是省文学刊物一把手,另一位是大学文学教授,省内诗歌评论第一权威。三个人在舱板的大通铺平头并脚睡了一夜,整夜思无邪,气息清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