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将有沙苑之役,弼又请先除内贼,却讨外寇。高祖问内贼是谁?弼曰:“诸勋贵掠夺万民者皆是。”高祖不答,因令军人皆张弓挟矢,举刀按矟以夹道。使弼冒出其间,曰:“必无伤也。”弼战栗汗流。高祖然后喻之曰:“箭虽注不射,刀虽举不击,矟虽按不刺,尔犹顿丧魂胆,诸勋人身触锋刃,百死一生,纵其贪鄙,所取处大,不可同之,循常例也。”弼于时大恐,因顿颡谢曰:“愚痴无智,不识至理,今蒙开晓,始见圣达之心。”
夫兵之所以可畏者,以其将杀伤人也,若明知其注而不射,举而不击,按而不刺,则人孰未尝见兵?弼即畏懦,何至战栗汗流?高欢乃一犷悍之夫,安知衣冠礼乐为何事?且果如所言,其任高澄以裁勋贵,又何为乎?稍深思之,即知此传所云,并非实录,而为不快于督责之治者所造作矣。
《北史·文襄纪》云:少壮气猛,严峻刑法。高慎西叛,侯景南翻,非直本怀很戾,兼亦有惧威略,亦此等人所造作也。其《论》曰:“文襄志在峻法,急于御下,于前王之德,有所未同。盖天意人心、好生恶杀,虽吉凶报应,未皆影响,总而论之,积善多庆。然文襄之祸生所忽,盖有由焉。”此论亦必有本,可谓怨毒之情,形于辞表矣。果如此曹之意,则欲求辅弼者,必纵其虐民而后可乎?此真所谓盗憎主人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