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问:“你内心里这么想过?”
他说:“对!”
麦收一开始,每一名知青都领教了什么才叫“累”。一累,谁都没那种坚持下去的精神头了……
我下乡前,家中被褥刚够铺盖,所以我只带走了一床旧被子,没带褥子。第二年的布票棉花发下来之前,一年多以来,我一直睡在志松的半边褥子上。半夜一翻身,每每和他脸对头上脸了。正所谓“同呼吸,共命运”。他家替他考虑得周到,他带的东西全。而他的,基本上也可以说是我的。他的手套、袜子、鞋垫、短裤、衣服,我都穿过用过。他还多次向其他知青声明:“我对梁晓声负有保护的责任啊,谁欺负他就是欺负我!”尽管没什么人欺负我,但是分明的,他真的随时准备为我和别人打架。
一九六九年的十月末,又一大批一百多名知青于深夜被卡车送到了连队。他们还没全从车上下来,我和志松就听到谁在一声接一声喊我俩名字。循声找过去,车上站着云河、松山、玉刚三个!
沉默寡言的玉刚一见我俩,乐了,大声说:“要是你俩不在这个连了,那我们仨不下车了,肯定再坐这辆车返回团部,打听清楚你俩在哪个连后,要求团里重新把我们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