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红兵就是这时来看她的。
那天她正在房里哭。昨晚演《游西湖》,累得她不仅又吐了一次,而且还在最后的时候抹了“头杂”。也就是满头的装饰,全在最后一个动作中,被贾似道的家丁打散开来。台上台下,贴的鬓角,插的玉簪、琼花,飞得到处都是。要不是大幕拉得及时,戏都无法收场了。演出刚完,后台就有人撇凉话说:“美,美,《鬼怨》演成《天女散花》了。美极了!”这天晚上她回到房里,不仅大哭一场,而且对主演这种职业,突然产生了十二分的厌倦与憎恶。演红火了,好像一团的人,腰都跟着粗了;而演砸了,自己就成了一团人的痰盂,连拉大幕的,也是可以随便往里唾几口的。
刘红兵是第二天中午到的。
他开始还有些试试火火,怕违反了“家规”“家教”,惹得忆秦娥不高兴呢。谁知他探头探脑地在她窗户前一晃荡,那窗帘很薄,身影一下就被忆秦娥认了出来。她竟然未开门先喊起来:“红兵!”并且喊得那么急切。随后,她是从床上跳下来开的门。刘红兵就呆头呆脑地进去了。他感到,忆秦娥不仅没有要发脾气的意思,相反,还表示出了平常从没有过的羞涩、亲热、稀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