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默维安躲进画室,想求个安静。希望妻子和艺术家交往之下,有裨于陶冶性情,开拓才智;一般高卓之士认为,每个人身上都有慧根,只是沉睡未醒而已。奥古丝汀笃信宗教是出于至诚,所以听到画家们那种不经之谈,不免感到吃惊。戴奥陶第一次请客,宴席上有一位年轻的画家对她说:
“可是,太太,拉斐尔《耶稣显容》里的天堂,不见得会比你的天堂更美!况且,拉斐尔的画,我早就看腻了。”
那画家的插科打诨,奥古丝汀竟听不出顽童般的轻薄口气。其实只是句打趣笑话,意思不在取笑宗教。于是,便对这群才智之士开始存有戒心,这是逃不过众人眼睛的。有她在场,大家觉得拘束,而艺术家受了怠慢,当然也不客气:或是退避三舍,或是语带讥刺。况且齐奥默老夫人确有可笑之处,尤其爱摆出一副俨然凛然的姿态,以为这是已婚妇女的特权;奥古丝汀虽然常揶揄母亲过分古板,自己却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三分。规矩女人难免过于洁身自好,这就招来了几张漫画。对这类无伤大雅的玩笑,索默维安也不便发作。玩笑即使再刻薄,说到底,也不过是友朋间的戏谑而已。而戴奥陶很容易受外界影响,这类事对他不会就风吹云散。所以,不知不觉间,对妻子冷淡起来,而且程度有增无已。美满的婚姻可比之于爬山,山巅上是窄窄的一溜地,背坡却又陡又滑,画家的爱情已走上了下坡路。